改元为建中靖国的诸多考虑,推动苏轼回归朝堂的基础条件已经相当成熟。
当然,他必须首先要去征求一下苏轼自己的想法,看看这位历经人世间诸多打击、磨难以及起伏之后的睿智老人,是否还愿意在这人生最后的时光,再次为民、为国、为理想而出山。
就在他经过昌化并上岸后的那个晚上,苏过不止一次地以添加茶水的名义进屋,并将担忧的眼色频频投向自己的老父——作为儿子,他自然不愿意父亲再次踏足进入残酷、无情且不可预知的朝堂最高层的政治风波之中。
但是苏轼却是极为认真地听着秦刚的想法,也思考着他对于这几年里天下形势的细致分析,包括年轻皇帝眼下思想动态的重大变化。在他的意念深处,似乎早已沉寂多年的雄心与人世间的职责又一次地重新燃起。
按理说,绍圣以来的连连贬谪、从英州到惠州,再到昌化军的一路南放,悲天悯已的老人早已抱定了“出世”的基础彻悟,其潜心所作《和陶“归去来辞”》便是例证。
然而,超级浪漫的苏轼却始终有着在黄州“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心境;更在惠州祈愿“我愿天公怜赤子,莫生尤物为疮痏”、“雨顺风调百谷登,民不饥寒为上瑞”;而到了昌化,依然还会有着“不似天涯,卷起杨花似雪花”的浪漫情怀。
苏轼的一生,从未对于人生放弃过期待,也始终未放弃过为民请命的“入世”之决心。
而在这次秦刚的反复鼓励与用心策划之下,苏轼则彻底燃起了复出济世的坚定决心。
事实上,在赵煦的“建中”决心之下,足以调和章惇、蔡卞等人政治路线的名望之臣,如今也仅剩苏轼、范纯仁等硕果仅存的一两位,而苏轼更是有了一股“舍我其谁”的雄壮信念。
所以,在终于接到最初的北归赦令之后,苏轼便按照当初与秦刚定下的策略,由弟弟苏辙前往靠近京城的颖昌县,以吸引朝臣的主要注意力,而他却以最快也最不为人所知的海路快速北上,先一步回到了宜兴等待。又在进一步的赦令中,极速地回到了久违的京城。
次日,朝廷再次来人到宜秋门南园宅子宣旨:
朝散郎苏轼,再复翰林侍读学士与端明殿学士!
同一日,城南,中太一宫。
秦刚来到这里时,倒是一下子想起了绍圣元年那次正月里的士子诗会,当时诗会的组织者赵期,后来也考中了那榜进士,官授机宜检校文字,留在京城为官,如今已经在秘书省内做了秘书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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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无论是秦刚初时辞官的落魄之时,还是之后长短的飞黄腾达,这赵期但凡听闻其入京,都会及时送来过拜帖、或者是亲笔的书信问候,前无冷落嘲讽、后无攀附巴结,倒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而那时的岑穰,虽是考中了榜眼,但却仕途不顺,幸好这次因为义乌一事重逢,在解决了胡氏父子之后,秦刚有意提议让他在义乌乡间试行“蓝田乡约”的推广。这实质也是他在海南岛与苏轼夜谈大略中的重要一步。
如果岑穰真能不负他的榜眼之才,能在这一步中展示出他真实的个人才华的话,秦刚自然会对其另有大用。
秦刚正在出神之际,却是有一个道童走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问道:“请问来者可是秦居士?贵客在东三殿里厢房等您。”
秦刚点点头,便请这道童走在前面带路。
在东三殿里厢房等着他的,是便是当今宰相章惇,他于上午带着家人来中太一宫焚香敬神后,便就在这东三殿里暂时休息了。
而秦刚却是下午去南城外郊游,然后回程时也“非常凑巧地”在中太一宫里临时歇脚。
偌大的中太一宫,光出入的宫门就有好几处,在如此悄悄地刻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