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不会了,正张口结舌,却见马俊悠悠吟道:
沙苑飞磷埋白骨,花门妖梦破黄粱。
“好诗!”
冯理咂摸了会儿,只觉得这诗意境有些凄凉,但他自小学科学,对经、诗近乎白痴。
看他疑惑的眼神,马俊笑着解释道:
“冯兄知我是色目人,不知你是否听过十回九马的说法?”
原来马俊祖上本是回教来我中华之人,当时他们多居住在沙苑,卵翼生息。
花门代指回民,后句诗是说这些回民远离生养之地,寄人篱下,可是守着本教千年不变,很难真正融入当地人之中,反而处处受打压、排挤。
“咦,原来你是信回教,怎又改投我教门下?”
冯理自动忽略了他的情绪,直指要害问道。
“呵呵,这个也看个人的。老辈儿是要做礼拜,念古兰经。我嘛,我三个老婆都是你们汉人,而且嘛,老仙是咱们这些失意的人儿最大指望。”
朝廷对异族采取
强行汉化的政策,但少数族裔心里怕是不怎么服的。但胡人在北方肆虐的时候,也有很多汉人胡化的。
东魏丞相高欢,就是鲜卑化的汉人;关陇集团中着名的普六茹、大野这些后来成为隋唐帝皇的着名姓氏,同样是汉人。
无论如何,个人在时代洪流面前,终归显得微不足道。
“下苦的人,眼皮子到底浅了些。你今天给他银子,他用完了还找你要,你给是不给?不给,你就把他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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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些行商之人,本是无根浮萍,比不得你们坐地户。想要活下去,全靠这眼睛,这鼻子。”
马俊狡黠地眨了眨眼,十分笃定地道:
“老仙做的那些东西,包括这靴子,早晚会货通天下。我们这些弟子嘛,也能跟着分一杯羹。填饱肚子,是我最大的信仰!”
“嘶!”
冯理倒吸口凉气,这才知道,自己小瞧这些商人了。塞音斯纵然有千般变化,落在商人眼里,始终是醒目无比的“利益”二字。
他顿时失了谈话的兴致,检讨自己的传教事业,是不是方向上出现了偏差?
“瞧,前面就是玉门关了,如今宋总兵不在,卫所外紧内松。墩军把总是自己人,等出了塞,就天高任鸟飞了!”
玉门关本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关隘,但此时明朝西北的边界自嘉峪关为止,以西设置关西七卫,由降服的蒙古人镇守,乃是羁縻统治。
去年(洪武二十四年),哈密寇边,总兵宋晟奔袭千里,攻克哈密,生擒哈密王子别儿怯帖木儿等,俘虏一千三百人,大明军威远播西域。
今年宋晟被大将蓝玉调去西番平叛,老大不在,下面的卫所、墩堡就难免懈怠。
朝廷对西域实行的是朝贡贸易,像马俊家的商帮往来西域行商,其实是走私性质的,都是买通边关守将,才能通行无碍。
这回是经甘州卫的红泉堡出关,走玉门关古道,越流沙河、火焰山,最后到达崖儿城(今新疆吐鲁番)。
由于气候变迁,西域绿洲大面积消亡,许多西域小国或迁徙,或埋藏在历史的尘埃里。
崖儿城是西域各国以及中亚地区与东方贸易的重要中转站,以往马俊家的商队也不敢跑那么远。
这次仗着眼爷的火枪队撑腰,他家胆儿也肥了。早就将趟子手放了出去,寻找合适下手的肥羊。
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红嘴嘴鸦落的了一河滩,
咕噜雁落在了草滩;
拔草的尕妹妹坐在塄坎,
活像似才开的白牡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