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偷偷打量他的脸色,多年的交情,令他多少能够猜到一些刘邦的想法,小声劝解道:“大将军,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忍过今朝、以待来日,总有扬眉吐气之时!”
刘邦晃动着酒壶与他碰了一下,仰头再次灌下一大口闷酒,而后才苦笑出声:“乃公今年四十有六、形销骨立,而汉王今岁才双十出头,正直鼎盛之年,我等今朝这一走,哪还有来日?”
周勃怔了怔,刘邦要不提这事,他都已经忘记了汉王今岁才二十出头这个令人又惊叹又无力的事实!
他跟着灌下一大口闷酒,由衷的感叹道:“昔年黄巾起事、席卷天下,群雄并起、逐鹿九州,何其壮阔也!可谁能料,最后竟叫一黄口孺子成了事?”
刘邦亦感叹道:“时不予我,奈若何!奈若何!”
就在二人长吁短叹之时,一名谒者快步入内,跪地双手将一竹筒高举过顶:“启禀大将军,汉中急报!”
刘邦:“呈上来!”
谒者:“唯!”
谒者躬身上前,毕恭毕敬的将竹筒呈给刘邦。
刘邦接过竹筒,取出筒中绢布条展开,晃眼一扫,脸色当即大变,当即低喝道:“就按汉王殿下说的办,即刻!”
周勃一听,强振精神:“大将军,发生了什么变故?”
刘邦阴沉的面色之中难掩慌乱之意的,随手将绢布条拍进周勃怀中,而后提起酒壶仰头饮酒,却饮了一口空,勃然大怒的将酒壶重重的掷于地,“啪”的一声摔了一个粉碎!
碎裂的瓷片打在周勃身上,他眉头一跳,连忙放下酒壶拿下绢布条张开,就见上边只有一句话:‘汉军两日之前攻破函谷关’。
再一看落款,消息送出之日,也已是日之前。
即是说,汉军攻破函谷关,已经足足五日。
以汉军的战斗力,六日之间已足以扫平半个雍州。
也即是说,雍州通向益州的数条通道,大概率已尽数落入汉军之手。
与此同时,失去雍州嬴政遥相呼应之后,他们益州这一支兵马,就是真正的举世皆敌了!
一夕之间,局势再度翻天覆地!
周勃还在思索之时,刘邦已经怒不可遏的破口大骂道:“该死的项羽、该死的韩信、该死的嬴……”
此时此刻,他心头的懊悔,简直是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去将那个决意反出大汉的自己,按在地上饱以老拳!
你是喝了多少黄汤马尿,才会上这种头啊?
你是吃了多少猪油蒙了心,才敢冒这种险啊?
除了恨自己脑子不清醒,他更恨嬴政、韩信、项羽三人。
说好的群起攻汉之局,你们三个竟然连三个月都没撑过就全寄了?
老子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相信你们仨的邪……
“大将军,多思无益!”
周勃将绢布条扔进火塘里,面沉如水的起身道:“末将这便去整顿兵马,力求赶在汉王反悔之前,南迁百越!”
刘邦如梦初醒,一把抓住周勃的小臂,急声道:“勃,某身家性命,便全拜托于你了!”
周勃毕恭毕敬的向刘邦一揖到底:“勃必不负大将军所托!”
说完,他转身就步履匆匆的往明堂之外行去。
刘邦独坐在明堂,目送周勃远去,许久之后,忽然重重的一拍大腿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
江州。
桌面大的雍州舆图在陈胜面前徐徐铺开。
他拿着朱笔站在舆图前,根据雍州传来的诸多信息,仔细的将嬴政退兵的路线绘制到舆图上。
红色的行军路线,从咸阳一路指向了河西走廊方向。
陈胜直起身,打量着舆图,慢慢的拧起了眉头:‘看这架势,这厮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