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嬷嬷穿着件不合身的旧袄子,领子也歪歪斜斜的没有上钮子。显然是已经睡下了,听到了动静才起来披上的。
她一边朝土炕走来,一面瞥了疙瘩桌上的参茶一眼。
“娘娘,颜小姐这大晚上过来究竟是为的什么呀?折腾了这么久才走。”
“上我这儿演苦肉计来了,八成为了明日好义正言辞的催我赶路呗。”
保住了沈明庭的秘密,李京九默默松了口气,可也只是将这肺里的一部分浊气吐出来了而已,还有桩顶要紧的还没解决。
想想被子里还有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李京九就觉得跟腰间揣着个炸弹似的。
尤其是刚才灵机一动,顺手在沈明庭身上狠狠报复的那几下以及最后那个泰山压顶……
李京九略一回忆下手的力度,脊背就禁不住的冒起涔涔寒意。
她自小到大还没使这么大的力气打过人呢!今晚决计不能和沈明庭待在一处,不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李京九低头偷偷皱着眉,一语不发的思考起对策来。
李京九这头沉默,奴才们很快就注意到她手里多出来的一件黑色寝衣。
那寝衣又长又大,显然不是李京九的衣物,奴才们都觉得奇怪,仔细一睇,又觉着这黑色寝衣上的暗纹好像在哪里见过。
似乎……似乎是王爷的寝衣。平日里整理柜子的时候翻见过一模一样的。
几人默默对视一眼,神情的一致哀痛。
如此看来,李京九是真真的痴迷上了王爷,纵然嘴上不说,却偷摸摸的把王爷的贴身衣物带在身边,连夜里入睡都要抱着。
暧……
可惜这份喜欢来得不是时候,非在两人闹了大矛盾之后才生了情谊,可叫王爷那根冷若冰霜万年冰柱子怎么回心转意呢?
“娘娘,您要是睡不着,奴婢去把车上的沉水香搬来给娘娘点着吧。”露枝道。
露枝说完,却惹得被窝里人不满,李京九脚踝登时一紧,被沈明庭从被子里冷不丁的给钳住了。炙热的体温一下子攀附在她脚踝上,像被火蛇给缠上了一般。
李京九急得蹬了蹬腿腕子,那火蛇却纹丝不动,甚至越缠越紧,根本就摆脱不动。
“老奴瞧着娘娘脸色不大好啊,可是哪里不舒服么?还是颜小姐又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叫娘娘受了气?”
李京九为难的抿住下嘴唇。
被窝里的人更加不耐了,不仅攥住她的脚踝不放,还拿指尖在她脚心里挠来挠去,李京九脚踝吃痛,脚心又痒,这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催她把下人给打发走。
露枝见李京九有苦难言的样子,只当是钟嬷嬷猜对了。
由是露枝小心翼翼地出言安慰“娘娘不必将那些话放在心上。奴婢听娘亲常说,这世上就没有不拌嘴的夫妻。吵吵闹闹那是锅里油盐酱醋,调好了,煮出来,味香着呢,只是现在时候未到而已。娘娘是王爷明媒正娶的正妻,和王爷缘分又深又长,既然肉在锅里炖着,何苦听别人碎嘴来?”
李京九臊得慌,回头瞥了被子一眼,“不是,你们别瞎猜……”
钟嬷嬷见她开解不得,也上前道“娘娘您瞧,露枝这么小个姑娘都看得明白着呢。娘娘是身在其中,忧心过度了。王爷向来生起气来六亲不认的,等气过了娘娘再使法子,保管比上回奏效。”
“什么奏效不奏效?”
李京九装糊涂倒把钟嬷嬷给装懵了,“上回娘娘不是想把王爷留在里间过夜么?”然后又看向李京九手里的黑色寝衣,“娘娘如今一颗心挂在王爷身上,奴婢们知道。”
这话一出,被子里的人似游了个神,恍惚地松了李京九的脚踝。
他都听见了……
面红耳热的李京九也顾不上奴才们胡言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