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脚边,抱着膝盖坐在那里。
看不见表情。
却也觉得……难过得很。
嬷嬷一下子就手足无措了,三两步跑过去,蹲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连碰都不敢碰,“您……您这是作甚?可有哪里不舒服?”
这样的主子,从未见过。
对方摇摇头,三千青丝散落,遮住了容颜,她低着头埋进了臂弯里,“嬷嬷……我有些难过。”
“小姐这是怎么了?小丫头没伺候好?还是今日玩得不痛快?同老奴说说……”
她摇摇头,又埋进了臂弯,半晌,声音沙哑,“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有些难过,却又说不出来,像是你突然了悟到生命中的某种缺失,并且你很清醒地知道这种缺失必然伴随一生。但若是说出来,又多少显得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
毕竟,大家都是这样的,不是么?
再说,这天下间多少女子,连温饱尚且难全,相比之下,生活优渥养尊处优的自己,就算缺失一些什么,也比绝大多数人好太多。
所以,又不太像是难过,只是……羡慕。
羡慕这种情绪,大多都是羡慕旁人拥有自己没有的,但很少庆幸自己拥有旁人没有的。譬如……她便没有自己的地位和尊容……是吧?毕竟,父亲也说了,她不过是个小小商贾之女。
可是……真的只是如此么?
……
李涵月这些日子不大好过。
太医们对她的脸下了斩钉截铁的定论,全国上下遍寻名医皆束手无策,皇帝更是命她搬出了皇宫住到空置多年的公主府,府中下人都是宫中调拨,大多都是皇帝眼线。
是以,如今她的一举一动,每日做什么事、见什么人,都在皇帝耳目之下,也因此,将军府也不过是三两日派人过来问询一番以示关切,例行公事,旁地却是半点没有。
甚至,她听闻以将军府为首的官员都在大力劝说陛下选秀,而将军府已经选好了母亲的远房侄女,一应关系流程都已打点完毕,就等着陛下首肯。
然后,新人入宫,诞下新的子嗣。
而她李晗月,曾经车狮国唯一的皇族子嗣……正式沦为弃子。
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