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容修说着说着,郑元化却又恍了神。
他目光也不知在看向哪里,喃喃道“那痴儿比老夫会打仗,这不假。但别的事,他远不如老夫。变法、变法……老夫的处境比他难得太多了啊。”
“郑相?我们已经变法成功了。”
“是啊。”郑元化道“我们已经变法成功了……我少时读书,立志为万世开太平,可这万世的太平要怎么开?自古以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与宗太冲他们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了跳出王朝更迭的办法……可惜,天不假年啊。”
“郑相在说什么?我们还有时间,王笑至少两年内不能兴兵南下,他没有钱粮了。”
郑元化又应了一声“是啊”。
“是啊,那痴儿收复了京城不假,但他不过是为楚朝续了命,我们不同,我们以相权代天子牧民,万民为主、君为客,从此以后,天子不论贤愚,世间皆有贤相,再无百姓受兴亡之苦。
变法成功了,老夫这一生荼害苍生无数,终于为万世开太平了,不枉读了一辈子圣贤书……你说,是吗?”
“郑相所言极是。”温容修低头应道,“江南积弊,终于在我们手中治理好了,百废待兴,到时必可抵御伪朝南下,假以时日,必能收复京城。”
又是应了一声“是啊”,郑元化嚅了嚅嘴,好一会儿才收回心神,叹道“继续议事吧。”
“是,下官认为不仅是矿税、织税、茶税,商税也可以开收了,郑芝龙的海商每年出海获利数百万两,却分文不缴,明日朝议,下官……”
残烛摇晃,书房中的两人议着事,许久没看到下人进来更换蜡烛。
温容修说着说着,忽然转头看到案上的残烛已经只剩短短一截……
他蓦然眼睛一红,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原本平静叙述公事的声音戛然而止,温容修突然哭喊道“都烂成这样了,他们还不肯变革,到底想要怎样啊?在歌舞生平里等死吗?郑相啊……江南都烂透了,他们为什么还不肯听你的?你是在救他们啊……”
郑元化闭上眼,叹息了一声。
……
惨叫声传来,书房内的两人都没感到意外。
温容修擦干了脸上的泪,向郑元化郑重一拜,道“下官先走一步。”
“好,老夫随后就来。”
温容修挺了挺背,走到门边,伸手推开书房的门……
郑元化抬头看去,只看到乱刀斩下,血飞溅而出,温容修倒在地上。
有人踩着温容修的尸体进来。
“郑元化图谋造反!杀!”
郑元化笑了笑,坦然抬起了头……
“杀!”
随着这一声大喝,许多人直接杀进书房,又是刀光一闪。
一颗苍老的头颅滚落……